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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信仰情感的豐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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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9年(民國三十八年)5月,在渡江戰役中,中共第三野戰軍主力對上海國民黨軍進行攻堅戰役,並取得勝利。至此以後,中共戰軍攻取上海。首先從兩翼迂回鉗擊吳淞口,斷國民黨軍海上退路,爾後視中共中央華東局接管上海準備工作進行情況,再向市區發起總攻。

至27日,上海全部被攻占。

消息傳到杜旅寧這裏的時候,他非常平靜的坐著喝茶,沒有一點不耐煩和焦急的樣子,重慶方面已經開始往臺灣撤退,並且也向上海這邊下了指示:清除一切可疑人員,盡快和總隊會合撤離至臺灣。

面前的電報是一批要清除的名單,大部分都是這些年被剿捕到的共黨,還有一些是被懷疑的,有些案子在身上的人,只有一個名字例外,這個人沒有任何證據顯示同共黨有勾結,也沒有任何證據證明他跟共黨有牽連,這個人就是春和醫院的院長夏躍春。

這個人,在他的觀察下面表現的那麽完美,所有調查過他的人或許都會覺得這個人沒有威脅。但杜旅寧不這麽看……他的直覺一直覺得在夏躍春的院長身份是一張完美的皮,而這表皮之下的真相,有待考究。

至於要殺他的話……

杜旅寧瞇著眼睛想了一下,提起電話筒:“俞秘書,你過來一下。”

“是。處座。”

一分鐘以後,俞曉江站在杜旅寧的辦公室裏面:“處座。”

“你也知道,上海這裏守不住了。”

杜旅寧停頓了一下,俞曉江沒有接話等著他將話說完。

“有件事,要交給你今天完成。”

“處座請指示。”

“這個人!你親自帶人去殺。”杜旅寧將電報資料攤在桌面上,反過來面對著俞曉江,從上衣表袋裏掏出鋼筆在一個名字上畫了一個圈。

“夏……”俞曉江紋絲不動的站著,嘴裏念了一遍:“夏躍春。”

杜旅寧觀察著俞曉江的神色,毫無異常。

“今天下午就行動,有問題麽?”

“沒有。”

“好……我等你的好消息。”

“是。”

俞曉江平靜的走出了杜旅寧的辦公室。

慢慢地,她的手指緊握成拳。

……………………我是俞妹子內心糾結的分割線……………………

這兩天因為打仗,春和醫院裏的傷病人員又一下子多了不少,來來回回一天下來要做十幾次手術,根本沒機會正常的休息吃飯。

夏躍春豐潤的臉都顯得消瘦了一圈。

阿四則在一邊盡責的給他擦汗,遞水,拿醫療器具,一絲不茍。

“快!進去!”

錯愕不及之間,訓練有素的國民黨軍方士兵包圍了春和醫院。

而這個時候,夏躍春正在手術臺上為一位不慎被刀口劃傷的老者進行傷口的縫合手術。他本來有時間逃走,但他絕對不能扔下自己的病人。

所以半分鐘以後,軍隊控制了診療室,看護室,走廊,病房。

占領了醫院。

五分鐘以後,手術室的門被打開。

俞曉江帶人走了進去。

與此同時,夏躍春的手術也完成了,他脫下橡膠手套,阿四替他擦了擦汗。

氣氛過於凝重,好像凝固了無法攪動似的。

俞曉江觀察了一下四周,表情肅穆。

“好久不見。”夏躍春一邊收拾器具,一邊吩咐著陪同的護士將病患送出去看護。他坦然自若的做完這一切以後才正面對著俞曉江:“我知道你們要來幹什麽。”

“知道就好。”俞曉江穿著一身國民黨的軍裝,帶著白手套,表情肅穆而冰冷。

“來吧,我沒想過要逃。”

俞曉江露出了微笑。

她同時也舉起了槍,夏躍春安靜的站著,阿四露出緊張的神色要將夏躍春保護在身後卻被夏躍春一把拖住。

“砰”

冷酷的槍聲響了起來。

夏躍春閉上了眼睛。

有人發出了慘叫,有人應聲倒下,有人露出驚恐的神色發出倒抽一口涼氣的聲音。

夏躍春默默的聽著,一些熱血沾上了他的臉頰,等睜開眼睛,他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屍體,那些死屍屬於跟隨俞曉江一起來的,進入手術室的士兵們。

夏躍春的眼神是憐憫卻又堅定的。

最後一槍!

俞曉江回手,那一槍指著站在她背後的人!

然而她的手停住了,甚至打了一下冷顫似的倒退了一步。

“你……”

夏躍春聽到她抽氣的聲音,那聲音破碎不成調。

穿著軍裝的人脫下帽子,露出冰冷的容貌:“沒想到是我吧?”他冷笑起來:“俞曉江……我如果不是親眼看見我都不會信!”

“杜旅寧!”夏躍春低聲叫了起來。

站在俞曉江背後的是杜旅寧!

面對突如其來的變故,俞曉江除了持槍的手臂微微顫抖以外,一切都顯得平靜,她本來就是沒有什麽脾氣性格的人,如今依舊沈穩。

“殺呀,開槍啊,你不是很有能耐嗎?我識人不清有眼無知,活該被你一槍斃了!”杜旅寧拔出槍指著俞曉江的腦袋:“我給你三秒鐘,如果你不開槍,那我開!”

“處座……”

“別叫我!”

“處座!”

“你……”

夏躍春和劉阿四在一邊看得不知所措。

“我知道您在後面”俞曉江平靜的打斷杜旅寧的話,平靜的笑,“我知道總有這麽一天的。謝謝您如此信任我。”

杜旅寧臉色鐵青:“你這句話是對我最大的諷刺!”他怒吼起來:“一!”

“我知道,一顆釘子不應該有感情,但是這麽多年的惺惺相惜,有時候我甚至以為自己真的是效忠黨國……”

夏躍春來回看著兩個人。

“二!”杜旅寧果決的數著。

“我不會對您開槍。”俞曉江微笑了一下,忽然她收起了槍,背對著杜旅寧。

“三!”

杜旅寧數完了,但是他的槍聲也沒有如期響起來。

他發出笑聲,好像是一種冷銳的嘲諷。

“您也開不了槍。”俞曉江平靜的背對著。

時間在凝固中慢慢往前擠著……每一秒都幹枯而煎熬。

“你們都已經死了!”杜旅寧最終扔下這麽一句話,“俞曉江,你很好……”他咬牙切齒的,表情已經扭曲的說:“很好!”

“砰!”他的槍響了。

“處座!”俞曉江轉身慘叫起來。

血沫在她面前滑過,那個同樣陪伴她多年歲月的“敵人”倒在了她的面前。

杜旅寧是帶著恨意死的,是悔恨,痛恨,或者是仇恨,誰也說不清,但最終他選擇了自己的死亡去結束這一場對決。

俞曉江面無表情的看著杜旅寧的屍首,或許不知道的人以為她毫無感覺,但是夏躍春看見了她臉頰上有那麽一絲眼淚滑落以後的痕跡。

……………………我是一根完整的分割線………………………………

四九年五月二十七日。這一天,杜旅寧自殺,上海解放。

其後,俞曉江按照組織計劃趕赴北京,夏躍春留在上海待命。

四九年十月一日,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這一天,夏躍春站在春和醫院二樓的露天陽臺上,向著遠方倒下一杯薄酒,祭奠那些無法同他一起見證這一天的兄弟同胞。

這條路這麽久……這麽長……

半路上有好幾次,甚至覺得,或許再也走不到路的盡頭。

然而他們終於是走出了新的希望。

夏躍春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阿四陪著他,安靜的站著,其實戰爭勝利也好,失敗也好,他並無所謂,他在這裏,只是因為他現在站在夏躍春的背後,是因為夏躍春此刻覺得欣慰和高興,那他就覺得欣慰覺得值得。

他說不清楚這種情緒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有的,也許是很久以前,也許是不知怎麽就成了一種習慣。

人無論孤獨了多久,總有一天都會這麽習慣有一個人陪伴在身邊,或者心甘情願的去陪伴一個人的吧?

無關寂寞,也無關個性,不過是依存了心裏那一絲期許而已。

阿四看著陽光下那個人的背影,毫無表情的臉孔第一次不由自主的浮上一層淡淡的,滿足的笑容來,不過正在陽臺上懷念舊人的夏躍春並沒有看見這一幕。

汽笛長鳴,火車噴出白色的煙,車站上來來往往的提著旅行箱的旅客。

“阿四,阿四,這邊!”

穿著深藍色中山裝的夏躍春提著一個行李箱招呼著跟在後面的劉阿四。

阿四努力的提著兩口沈重的大箱子,跟在躍春背後,如果不是他身手過人,這麽兩個箱子再加上人來人往的阻隔,他一定趕不上夏躍春的腳步。

這是新中國建立以後開通的第一條連通蘇聯的鐵路線路,這輛火車上要送走的是新中國第一批派往外國學習考察的業務人員,因為夏躍春在擔任中共地下一組組長期間的出色表現以及他原本就精湛紮實的醫術,他光榮的被選入了這批業務考察員的名單之中,劉阿四則在俞曉江的幫助下順利作為夏躍春的陪同人員一起趕赴蘇聯。

“累吧?”阿四放好行李,在躍春身邊坐下,看著躍春額頭上有些汗水,他趕忙主動掏出手帕交過去。

“還好。”躍春接過來抹了一把。想遞回去的時候,看到阿四一副大汗淋漓的樣子,皺著眉頭擡手在阿四腦袋上按了兩下:“你看你,自己才要好好擦下。”

“哦!”阿四怔怔傻傻地趕忙自己認真的擦起汗水來。

夏躍春忍俊不禁的笑著。

透過火車透明的玻璃窗戶望出去,天空湛藍明朗。

路,還在延伸……這用生命譜寫下的每一步,曾都是汗水交織的血和淚,而如今……它將是等待探索出的未來和希望。

身邊有一個他陪伴著,整個人都感受到了溫暖,那種感覺,純粹又天然,如果硬要找一個詞來形容這種暖,他想,那應該就是四季如春。

沒有寒冬,沒有瑟秋,沒有酷夏,年年歲歲,日日夜夜,時時刻刻,都如春天般溫暖。

---《淪陷》番外《四季如春》正篇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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